和平常一样的某天,
她突然站起来说,
今晚一起去看星星吧。
有关那个场景的一切,至今还非常清晰的存在于我的脑海中,好像稍微一触碰,回忆就会全部,如潮水一般涌出,可与冰冷的水不同的是,这份回忆是温暖的。
明知已经不再是那个时候了,我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后排靠窗的地方,看到的却是一个男生笑着与前座聊天的脸。
不知为什么,感觉他有点欠揍呢。
“李祐希……喂,李祐希同学!”
这是老师在叫我么?回过神来的我连忙转过头。
“刚换了新环境不适应我能理解,虽然刚开学,但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噢,还请打起精神来,听听其他同学的自我介绍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我顶着尴尬点了点头。
……
“大城市的老师就是不一样呢。”下了第一节课,我无力地摊在椅子上。
来到这座城市没多久,作为高一生的我就开学了。
似乎是担心我对各自已经相处了半年的新的同班同学会不适应,老师先是让我做了自我介绍,接着让全班四十多个人逐个跟我打了招呼。
话说这种关心我根本就不需要好吧?反正本来都没打算交几个朋友的说。
虽然话是这么说的,但作为老师的一番好意我还是能理解的,只是无论男女都一一站起来跟我说话这件事,对我这个半社交恐惧症患者来说还是压力太大了,以至于一节课下来让我有了种虚脱的感觉。
“原来你也不适应这种场景啊?明明你之前是那样对我的说。”早见正毫不介意地坐在我的桌子上。
没错,世界就是这么小,事情也就是那么巧,在二十几个班中,我恰好被分配到比较缺人的早见姐弟俩所在的班级。
“那不一样,对待你跟对待一头**并没有任何差别,但对于人群就另当别论了。”
“好过分!”
“是,如果对于普通朋友来说的确很过分。”我将身子重新坐正,却还是眯着眼对着早见说道:“但这条法则对于才认识第二天,就天天跑到别人家来睡觉的你来说是不成立的吧。”
对常人而言,有个同龄美少女愿意天天往自家里跑,应该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。起码在早见开始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跑到我家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。但一边顶着上官父母的压力,一边忍受着叔叔意味深长的目光,还有和辰溪面对面时的尴尬,种种原因让我连头都抬不起来。
“啊哈……虽然的确是这样……但你能不能稍微给我点面子啊。”很罕见的,感觉早见像是脸红了一样。
“姐,你就稍微消停点吧,要我是祐希也会很难堪的。”坐在我身后的辰溪插了一句话。
“没你事。”
“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。”虽然对一个女生来说这种话挺难听的,不过我才不管这些呢。
“你怎么能这样呢,我才不是你的敌人呢。”
“是不是敌人不是你说了算。”
“欸,原来你跟早见认识么?”正当我们拌嘴的时候,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。
我转头看去,是同班的一名女生,我还记得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怯生生的样子很可爱,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,所以上课的时候才看向教室后面的座位走了神。
整个班只有她在校服之外又套了件外套,所以比较显眼。
我记得……是叫……是姓夏吧?
“啊,算是吧,你有什么事么?”
“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。”
“好吧。”
……
我是个精于计算的人,无论是人际关系也好,日常生活中的种种小事也是一样,甚至会对两条到达目的地路程差不多的道路进行评估。
虽然这样做很多时候可以节省我的精力和体力,但往往在同时,我也会陷入其他人也有的,或者说人类的共同性特征:过于相信‘常识’。
其实与其说是特征,不如说是缺陷,这是自然赋予了人类与众生物不同的思考能力的同时,为了平衡所扣上的枷锁。
此时,我便被这人类共同的枷锁阻碍着。
我站在应该是教师办公楼的地方,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有一会了,走廊上没有一个老师或者学生的身影。
是的,我迷路了。原以为走出来之后早见会跟上我,然后给我指路的。
“判断失误了呢……”虽然这里的高中豪迈到一个年级一栋教学楼的地步,但毕竟不是动漫,按着班牌找回去还是挺容易的。
算了,回头再跟老师好好解释吧。做了这个决定的我转身准备返回。
“李祐希?”背后响起一个男生带着疑问的声音。
“啊,是。”我转身,发现正是之前,坐在教室后排靠窗地方的男生,好像也是姓夏来着。
“怎么了?是要找老师么?”那个男生微微笑着问道。
感觉,很阳光呢。
“呃……是的,不过迷路了,要上课了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“那一起啊。”那个男生快步走到与我并肩的位置:“我刚从办公室出来。”
男生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才开学就被叫去办公室也就只有我了吧。”
听着他自嘲的语气,我顿时对这个他产生了兴趣:“这是怕我误会么?”
“欸?我有这么说么?”那个男生面露尴尬地笑了下:“好像也是……”
“放心啦,不会的。还有,你是姓夏对吧?”
“嗯,我叫夏清楠。”
现在男生的名字都这么……秀丽么?
“啊,感觉来了这边就像是换了个世界一样。”我感叹道。
“嗯?”
“没什么。”
“说的是名字么?这个嘛……我还是蛮喜欢的。顺带一提,我的双胞胎妹妹也在我们班噢,她叫夏茜楠。”
“欸,是不是穿着外套的那个?”
“嗯,她身子比较弱,不是什么搞独立啊。”
“哈?什么意思。”
“没什么,你认识路了吧?教室就在前面,我上个厕所再回去。”
“噢,拜拜。”
……
刚回到教室座位,辰溪就扯了扯我的外套,低声说道:“你这怎么回事啊?”
“我……怎么了么?”有些莫名其妙啊。
“那我姐怎么会跟夏茜楠吵起来啊,就是找你去老师办公室的那个女生。”
“她?发生什么事了么?”我看向两女的位置,发现早见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,而夏茜楠将脑袋伏在桌面上,因为双手挡着的原因,所以从侧面我什么都看不到,不过从这动作大概能判断出她大概是在哭。
“你姐……不会打了她吧?”我感觉我的眼角在抽搐。
“这倒没有。也不能算骂吧,那个夏茜楠平常也挺孤僻的,我姐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她几句……就这样了。”
我才刚认识人家的哥哥,你就给我搞了这么件大事情么……
无论是出于什么角度,我都要去解决这件事情了,虽然不敢想,但致使这次事件发生的罪魁祸首,间接地大概就是我了。
在轻轻叫了几声却没得到夏茜楠的回应后,我走到早见的身边,弯下腰说道:“我的姑奶奶哟,你又干了什么了?”
“我就……说了她几句嘛。”
“说了什么?为什么要说别人啊。”我没好气道。
“就……看到她找你有事,你直接答应了,有点气不过……区别对待的样子。”
“哈?那是老师找我有事吧?而且就是吃醋也没这样的吧?你也不像是这样没轻没重的样子啊。”
“那个就是……玩笑而已,谁知道她……”
联想到早见面对我的时候说话的方式,我大概懂了。
“可人家也不知道你这是开玩笑吧?”
“我知道啊……就是……跟你认识之后,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……跟人说话啊各种方面……”
“就是跟我说话的时候兴奋过头,收不住了对吧?”
“嗯……”
看来还真的算是我的错啊,虽然这理由听起来有点牵强,不过大概就是事实了,再加上早见扭捏的样子让我于心不忍,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。
不过因为我的原因让一个女生这样……
“那你赶紧去道歉啊……”
“不要!”
“别这么傲娇可以么?”
“不是啊!”
早见缓缓摇着头:“我也和她当了半年的同学了,在这半年里,她好像除了和他哥,也就是那个叫夏清楠的家伙说话之外,对其他人基本是一种……生人勿近的态度,但又不太像……”
“不太像?”
“就像是在害怕一样。”
‘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以为你也有相似的经历吧。’我这么想着,却没有说出来,早见还没知道她已经被她弟弟卖了的事。
“所以,我去道歉的话……可能会吓到她。”
会么?大概吧。从小我对别人的情绪就非常敏感,此时再加上早见说的话,我也不得不迟疑了。
这时,夏清楠从门口走了进来,看到他妹妹趴在桌子上的样子,迟疑了一下,向我走了过来。
看着逐渐走近的夏清楠,甩锅的话脱口而出: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!
“欸……别激动”夏清楠被我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一下,连连摆着手道:“我就是想……问问发生了什么,毕竟你回来得早点……”
“那里的几位同学,快点回到座位,上课已经很久了噢。”
……
在第二节课下课后,我废了好大一堆口舌,才将事情给夏清楠解释清楚的同时,让他明白早见并不是有意的。
“什么啊……这样,放心吧。”夏清楠有点哭笑不得:“她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啦,大概是怀疑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对了,才会这样的。”
“先不论事实如何,会这么想本身就不太正常吧?”
我对夏茜楠会这样想的思维感到极为困惑。
“这也是没办法的。毕竟从小身子弱,群体活动很少参加,体育课也从来不上,很多时候连午饭都是自己带的,总会有人会说的,毕竟那时候都还小。”
“但是她没有去生气反而是自责?”
“嗯。”
这也太……善良过头了吧?我找不到更多的词来形容我对夏茜楠的想法,如果硬要说得更具体的话,那就是懦弱。像是二次元作品中才会出现的懦弱。
“这么放着没事么?你是哥哥啊。”看着旁边还在观望的夏清楠,我有些莫名的窝火。
“我也没办法啊,就是因为太亲近了,所以很多时候安慰什么的没有用的,到最后反而变成她在说我的事。”夏清楠一直微笑的脸此时却有些黯淡。
“哈?”虽然对夏清楠说的不是很理解,但现在也不应该细思那么多。
“那我去了。”我对夏清楠说道。
见他轻轻点了点头,我深吸一口气,用嘴巴呼出,确认好状态后,走到夏茜楠的座位旁边。
虽然上课的时候她表现得挺正常,但下课老师走后,立马又伏在了桌子上。
看着她的后背,就像只被雨水打湿小猫一般,无助地窝在角落,悲哀着,却不去向旁人求助。
或许是不敢了吧,我这么想着。
叹了口气,我轻轻说道:“夏茜楠?”
显然是没有发现我的靠近,她被吓得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。
“嗯……”还是跟不久前一样的很好听的声音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跟夏清楠对话了解的原因,我很清楚地感觉到,她像是在逃避着和我对话,或者说,想将自己关在“笼子”里。
“早见她……只是在开玩笑……”
你这样说谁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啊!说玩笑这个字眼只会越抹越黑吧!
“诶?”
“就是……她不是故意的意思啦……虽然这么说不太准确……”
完蛋,之前可能想到的对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,夏茜楠脸上的不安渐渐显露了出来,只不过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不是很会算计么?倒是想想现在应该怎么说啊!
夏茜楠的眼神闪躲着,好像下一秒就会转过头去不再搭理我。
但是,可以感觉到她也在尽力地克制自己,让自己更加平静地跟我说话。
“真的是,”我自嘲地默念着:“人家女孩子都这么努力了啊。”
面对这种情况,我突然冷静了下来。
看着她的脸,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场景,「她」所说的话。
“不管事情怎么样,今晚,或者熟了以后,”
“欸?”
“一起去看星星吧。”
[注:这里的她指的是以前认识的跟早见很像的女孩子,以后也用日语的双引来表示。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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